林凡觉得今天水逆。
早上闹钟没响，狂奔到地铁站却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班能让他不迟到的列车呼啸而去。
到了公司，果然迟到了整整十五分钟，被那个地中海主管堵在门口，唾沫横飞地训了半小时，全部门的人都在看热闹。
好不容易熬到午休，点的外卖又超时了西十分钟，炸鸡凉得像是从南极速递过来的，啃得他牙梆子疼。
下班时，天空很应景地下起了瓢泼大雨，而他那把印着“XX医院”广告的免费雨伞，果然在关键时刻伞骨罢工，反向折成了一个抽象的金属雕塑。
现在，他就像一只被淋透的鹌鹑，缩着脖子，踩着湿透的帆布鞋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自己那月租一千八的出租屋挪动。
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颈，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。
“妈的，流年不利，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了？”
他嘟囔着，掏出那部屏幕摔出蛛网纹、用了三年的旧手机，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让他心情好点的消息——比如老板良心发现发个红包，或者哪个傻子发错消息给他转个账。
解锁，点开微信。
一堆公众号推送，几个工作群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，朋友圈里不是晒美食就是晒旅游，看得他更心塞了。
然而，在一片死气沉沉的红点中，一个陌生的群聊突兀地躺在最上方。
群名非常之浮夸——修真界交流群。
“啥玩意儿？”
林凡皱了皱眉，“又是哪个游戏公司的垃圾推广群？
还是哪个中二病晚期拉错人了？”
他下意识地想点退出并删除，但手指一滑，不小心点了进去。
聊天记录瞬间刷满屏幕。
玄诚子：“今日感悟天道，紫气东来三万里，然心中仍有惑，望与诸位道友共参。”
紫霞仙子：“玄诚子道友道法精深，佩服。
刚炼得一炉‘定颜丹’，火候稍欠，只得七转，唉。”
后面跟了个叹息的表情，那表情仙气缭绕，像是自带特效，林凡的手机差点卡住。
大力尊者：“哈哈，打熬筋骨三百年，今日终于一拳轰爆了一座小山头！
爽快！
@百晓生，可有炼体新法？”
丹辰子：“@紫霞仙子，仙子可否分享丹方心得？
吾近日炼制‘九转还魂丹’，总在最后一转功亏一篑，疑是凝丹手法有误。”
百晓生：“@大力尊者，尊者勇猛精进！
新法门暂无，然听闻北漠有上古体修洞府即将现世，或有机缘。
（搓手.jpg）”林凡看着这些对话，嘴角抽搐了一下。
“cosplay？
剧本杀？
还是什么新型网络诈骗？”
他嗤笑一声，“这年头，骗子都这么下血本了吗？
这特效表情包做得挺逼真啊。”
他看了看群成员列表，算上他自己，拢共也就七八个人。
头像个个古风盎然，要么是仙风道骨的老者，要么是倾国倾城的仙子，要么是肌肉虬结的猛男。
他的头像——一个瘫着的咸鱼表情包——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。
“无聊。”
他准备退出群聊。
就在这时，那个叫玄诚子，头像是个白胡子老道的人@了全体成员。
玄诚子：“诸位道友，今日老夫偶得一段玄奥道纹，蕴含无上妙理，然参悟许久不得其法，特发于此，请诸位一同品鉴。
红包”一个硕大的、金灿灿的红包出现在屏幕中央！
红包封面还不是传统的“恭喜发财”，而是一个旋转的太极图，隐隐有光华流动。
“啧，还挺像那么回事。”
林凡虽然不信，但中国人的本能让他手指不受控制地点了下去。
“红包”开启。
恭喜你，领取了玄诚子的红包： [残破的道纹拓印] x1没有钱！
一分钱都没有！
屏幕上只是出现了一张图片，看起来像是从某个古老石碑上拓印下来的玩意儿，线条扭曲复杂，确实有点玄乎，但边缘破损严重。
“靠！
果然是个坑爹群！”
林凡气得想笑，“发个图片糊弄鬼呢？
还‘残破的道纹拓印’，下次是不是要发‘九转金丹’的PS照片让我付邮费啊？”
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，才会在这种群浪费时间。
正当他准备首接删除并退出时，群里又热闹起来。
紫霞仙子：“玄诚子道友这道纹果然玄奥，似蕴含空间妙法，妾身神识探入，竟有眩晕之感。”
丹辰子：“非也非也，贫道观之，更似某种失传的炼丹火控神纹！
妙啊！
只可惜残破太甚！”
大力尊者：“啥玩意儿？
俺怎么看不懂？
俺就觉得这线条扭得挺有劲儿，像俺的肌肉！”
林凡看着这群人一本正经地研究一张破图片，乐了。
“行，你们挺能演啊。
陪你们玩玩。”
他想了想，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前几天在网红店拍的、堆得跟山一样的巨无霸冰淇淋图片，顺手发了出去。
凡夫俗子：“@玄诚子，道友你这道纹确实深奥，我看其形，其意，其神，与我近日偶得的这‘万载寒冰玉髓盏’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啊！
图片”图片上，冰淇淋晶莹剔透，点缀着糖果和水果，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。
群里突然安静了。
足足过了十几秒。
紫霞仙子：“天……天哪！
此物宝光内蕴，寒氣逼人卻又不失靈動，這造型、這光澤……莫非真是傳說中極北寒淵之下萬年方能凝聚一絲的寒冰玉髓？
還被打磨成了如此精美的器皿？！
@凡夫俗子，道友竟有如此仙緣！”
林凡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。
仙缘？
这玩意超市卖三十八一个！
第二份半价！
丹辰子：“嘶……此物看似至寒，然隐隐有生机流转！
莫非是用于盛放极品灵丹，防止药性流失的至宝？
@凡夫俗子，道友，此物可否割爱？
贫道愿用新炼的‘培元丹’交换！”
大力尊者：“俺觉得这玩意儿看着就好吃！
呃不是，俺是说蕴含磅礴气血！
@凡夫俗子，兄弟，拿这个换俺的《霸王扛鼎诀》怎么样？”
林凡看着屏幕，目瞪口呆。
这群人……是认真的吗？
演技也太浮夸了吧？
这彩虹屁吹得他差点就信了。
他玩心大起，决定把坑挖得再深一点。
凡夫俗子：“唉，诸位道友有所不知，此‘玉髓盏’虽好，但其内蕴藏的‘寒髓’却需特定法门摄取。
我近日正为此发愁。
倒是另一种神物，‘烈焰椒条’，食用后能淬炼筋骨，壮大气血，其妙用无穷啊！”
他翻出之前拍的半包辣条图片，发了出去。
红色的油渍浸透包装袋，看起来确实有点……刺激。
大力尊者：“淬炼筋骨！
壮大气血！
俺需要这个！
@凡夫俗子道友，怎么换？！
俺用三滴‘地心淬体乳’跟你换！”
紫霞仙子：“烈焰椒条？
听起来很是炽烈呢，不知对滋养容颜可有奇效？”
百晓生：“@凡夫俗子道友面生得很，竟有如此多稀奇珍宝，莫非来自那传说中的上界？”
林凡笑得肚子疼，这群友也太配合了。
他手指飞点。
凡夫俗子：“@大力尊者，道友爽快！
我看你与这‘烈焰椒条’有缘，便换与你吧！
@紫霞仙子，仙子，此物性烈，恐伤娇肤，我另有一神物名为‘星空幻彩琉璃镜’，于容颜一道颇有神效，稍后私聊予你。”
他琢磨着是不是该去网上找个美颜相机的截图发过去。
就在这时，那个群主玄诚子又发言了。
玄诚子：“@凡夫俗子道友，方才你所发神物，令老夫大开眼界。
老夫不能白拿你的‘道纹’参悟之机，这枚小玩意儿，便送与道友把玩吧。
红包”又一个金光闪闪的红包弹出！
“又来？”
林凡撇撇嘴，“这次是‘先天灵宝’的图片还是‘神器碎片’的截图？”
他随手点开。
恭喜你，领取了玄诚子的红包： [下品灵石] x3红包里依然没有钱，但这一次，不是图片。
三道微弱的白光突然从他手机屏幕里迸射出来！
啪嗒！
啪嗒！
啪嗒！
三颗约莫指甲盖大小，晶莹剔透，散发着柔和白芒和淡淡凉意的小石子，掉在了他湿漉漉的裤子上。
林凡：“……”他猛地揉了揉眼睛，把手机拿近又拿远，甚至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。
疼！
不是幻觉！
那三颗小石子就安静地躺在他的腿上，触感冰凉，那柔和的光芒虽然微弱，却实实在在地照亮了他裤子上那一小片区域，甚至能感受到一丝丝难以言喻的、令人舒爽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。
雨还在下，窗外是都市夜晚的喧嚣。
但林凡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，比刚才的雨水冰冷十倍！
他手一抖，手机差点掉进地上的水洼里。
他猛地抬头西顾，周围只有匆匆而过的行人，没人注意到他这里的异常。
他颤抖着伸出手，小心翼翼地捡起其中一颗“小石子”。
触手温润，不像普通石头那么粗糙，反而像是最上等的玉石，那光芒在他手心里闪烁着。
这……这他妈是什么？！
微信红包……真的能掏出实物？！
那个仙界交流群……难道不是中二病？
不是cosplay？
不是诈骗？！
林凡的大脑彻底宕机了，世界观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核爆级冲击。
他呆立在雨水中，手里攥着那颗发光的石头，看着屏幕上那群还在热烈讨论“烈焰椒条”和“星空幻彩琉璃镜”的“道友们”，一个字也打不出来。
所以……玄诚子可能是真大佬？
紫霞仙子可能是真仙子？
大力尊者可能真能一拳打爆山头？
而他自己，刚才好像用一张冰淇淋图片骗了人家三滴听起来就很牛逼的“地心淬体乳”？
还用一包辣条准备换人家的炼体功法？
最关键的是，他好像……被拉进了一个真的神仙群？！
就在这时，手机又震动了一下。
大力尊者：“@凡夫俗子道友！
俺的‘地心淬体乳’准备好啦！
你的‘烈焰椒条’呢？
红包”一个散发着古铜色豪光、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红包，突兀地出现在屏幕中央，等待着林凡的开启。
林凡看着那个红包，又看了看自己手心里那颗还在发光的灵石，再想想自己那半包放在出租屋桌子上的辣条……他第一次觉得，这个世界，可能比他点的那个凉透了的炸鸡还要疯狂。
今天好像……也不是那么水逆？
雨，好像突然没那么冷了。
他甚至觉得，手里这颗小石子散发的微弱光芒，让他浑身淋湿的寒意都被驱散了不少。
林凡深吸一口冰凉而潮湿的空气，手指颤抖着，犹豫着，最终，还是小心翼翼地、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心情，点向了那个来自大力尊者的红包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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