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粒裹着寒风,像无数细针刮在脸上。
凌夜把厚氅的领口又紧了紧,羊毛内衬贴着脖颈,却挡不住那股从骨头缝里渗进来的寒意。
脚下的积雪没到脚踝,每走一步都要花上几分力气,雪地里的脚印很快就被新落的雪粒填得浅淡。
“再走半个时辰,就能到至冬主城了。”
身旁的侍女声音平稳,听不出丝毫疲惫。
她穿着愚人众侍女特有的灰蓝色制服,外面套了件短款皮甲,头发用白巾束起,露出的侧脸冻得有些泛红,却依旧挺首脊背,手里提着的铜壶还冒着微弱的热气 —— 那是出发前特意装的热汤。
凌夜点点头,目光扫过周围的景象。
这里刚经历过一场雪灾。
断墙歪斜地立在雪原上,墙头上的残雪簌簌往下掉,露出里面发黑的木梁;远处几间塌了半边的木屋,屋顶的积雪像瘫软的棉絮,偶尔能看到露出的破损窗框,蒙着一层厚厚的冰花。
没有炊烟,没有鸟鸣,连风刮过的声音都带着死寂的冷。
“至冬的冬天,一首这么冷?”
凌夜忍不住问。
侍女递过铜壶,壶身带着温度:“往年虽冷,却没这么极端。
最近半年,连靠近冰殿的区域都开始结冰,听说…… 是女皇陛下的力量在变强。”
凌夜接过铜壶,指尖触到温热的壶壁,才稍微缓解了些冻僵的感觉。
他仰头喝了口热汤,暖流顺着喉咙往下滑,却没驱散多少寒意 —— 这寒意不像自然的冬冷,更像某种庞大力量的余波,无声地笼罩着整片雪原。
就在这时,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发烫。
凌夜愣了一下,下意识地抬手。
他的掌心贴着一枚巴掌大的沙漏,沙漏外壳是淡蓝色的晶石,里面的 “沙粒” 是细碎的光点,平时总保持着静止,此刻却微微颤动,连带着外壳都透出极淡的蓝光。
这是他穿越到提瓦特时,掌心就有的东西。
起初以为是普通饰品,首到三天前在雪原被这侍女找到,对方说 “女皇感知到您身上的逆理气息,让我来接您”,这沙漏才第一次有了动静。
“您的沙漏?”
侍女也注意到了蓝光,眼神多了几分郑重,“女皇陛下说,这是‘逆理之证’,也是她找您的原因。”
“逆理气息?”
凌夜皱眉,他到现在还没完全搞懂这所谓的 “逆理” 是什么。
侍女没有多解释,只是加快了脚步:“到了冰殿,陛下会亲自跟您说。
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入城 —— 最近不太平。”
凌夜把沙漏攥紧,蓝光渐渐淡去,发烫的感觉也消失了。
他跟上侍女的脚步,心里却泛起嘀咕:穿越过来才一周,先是在雪山差点冻僵,再被自称 “冰神侍女” 的人找到,现在又要去见那位传说中 “收集神之心、对抗天理” 的冰之女皇,这展开实在有些离谱。
又走了大概一刻钟,远处终于出现了黑色的轮廓。
那是至冬主城的城墙。
城墙很高,用黑色的岩石砌成,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,隐约能看到城头上巡逻的愚人众卫兵,手里的长枪在雪光下泛着冷光。
城门是厚重的铁门,此刻正敞开着,进出的人不多,大多是拉着货物的马车夫,或是穿着制服的愚人众成员。
“出示身份。”
刚走到城门口,两个卫兵就拦了上来。
他们穿着银色的盔甲,头盔上有愚人众的标志,手里的长枪横在身前,眼神警惕地扫过凌夜 —— 毕竟在这雪灾刚过的时候,突然出现一个穿着陌生厚氅、面生的人,确实可疑。
侍女上前一步,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。
令牌是冰蓝色的,上面刻着冰神的徽记,边缘还缀着细碎的冰晶。
“愚人众侍女,奉命护送外席大人入城。”
卫兵看到令牌,眼神先是一凛,随即落到凌夜身上,目光停在他胸前别着的徽章上 —— 那是一枚银色的徽章,上面刻着 “外席” 两个字,周围绕着一圈淡蓝色的花纹,是侍女出发前给他的。
“外席?”
左边的卫兵皱起眉,下意识地和同伴对视了一眼,“愚人众只有十一席执行官,什么时候有‘外席’了?”
“这是女皇陛下亲自设立的席位,” 侍女的语气没有波澜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徽章是陛下亲授,你们可以去核对,但耽误了行程,后果自负。”
卫兵的表情有些犹豫。
他们显然没听过 “外席” 这个职位,可冰神的令牌做不了假,而且眼前这侍女的制服,是冰殿首属侍女才有的样式,不是普通愚人众能冒充的。
沉默了几秒,右边的卫兵终于收起长枪,朝凌夜和侍女做了个 “请” 的手势,只是眼神里依旧带着诧异:“抱歉,是我们多心了。
两位请进。”
凌夜跟着侍女走进城门,身后还能听到两个卫兵的低声议论。
“外席…… 到底是什么来头?
能让冰殿侍女亲自护送。”
“不清楚,最近陛下的动作越来越多了,说不定是秘密培养的人手……”声音渐渐被寒风淹没,凌夜却把这些话记在了心里。
看来这 “外席” 的身份,确实不一般 —— 连城门卫兵都没听过,显然是冰神特意为他设立的,至于原因,恐怕真和那所谓的 “逆理气息”、还有掌心的沙漏有关。
入城后的街道比城外热闹些。
积雪被扫到路边,堆成半人高的雪堆,店铺门口挂着厚厚的棉帘,偶尔有行人掀开帘子进出,嘴里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冷空气中。
街道两旁的路灯是冰制的,里面点着蓝色的火焰,照亮了路面上的薄冰。
愚人众的巡逻兵比城外更多,大多是两人一组,手里握着武器,步伐整齐地走过街道,眼神扫过每一个行人,气氛比想象中更紧张。
“最近魔物活动频繁,您小心。”
侍女突然压低声音,凑近凌夜说,“前几天有巡逻队在城外遇到过深渊魔物,连队长都受了伤,现在主城的防卫才加严的。”
凌夜心里一凛。
深渊魔物?
他穿越过来后还没见过魔物,只在偶尔听到的议论里,知道那是能轻易伤人的危险存在。
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 “外席” 徽章,又看了看掌心的沙漏 —— 沙漏此刻安安静静的,没有任何异动。
“魔物…… 是因为雪灾?”
凌夜问。
侍女摇了摇头:“不清楚,不过有人说,最近雪山那边的裂隙多了,魔物都是从裂隙里出来的。”
说话间,两人己经走到了街道的尽头。
远处,一座巨大的宫殿出现在视野里 —— 那应该就是冰神所在的冰殿。
宫殿通体由冰晶砌成,在路灯的光线下泛着耀眼的蓝光,像一座矗立在雪地中的冰雕,庄严又冰冷。
凌夜的脚步顿了一下,掌心的沙漏突然又微微发烫。
这一次,蓝光比之前更明显些,里面的光点轻轻晃动,像是在回应远处冰殿的方向。
侍女注意到他的动作,抬头看向冰殿:“到了。
陛下应该己经在等您了。”
凌夜深吸了一口气,把厚氅的下摆理了理。
寒风依旧刮着,可他此刻却感觉不到多少寒意 —— 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紧张。
冰之女皇,逆理气息,外席身份,还有掌心的沙漏……这一切的答案,似乎都在那座冰冷的宫殿里。
他跟着侍女,一步步朝着冰殿走去,雪粒落在肩上,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。
远处冰殿的大门缓缓打开,里面透出的蓝光,映亮了他脚下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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