粗瓷碗递到跟前时，还带着温乎的热气。
褐色药汁表面飘着几片碎草药，闻着不算冲鼻，反倒有股淡淡的甘香，像是掺了点什么甜草根。
陆晨曦见沈墟没接，小手攥着碗沿又往前送了送，指尖都泛白了，声音还是怯生生的：“这是后山采的凝气草熬的，外门长老说治跌打损伤管用。
我……我偷偷加了半颗聚气丹，是我攒了两个月的，能让伤好得快点。”
沈墟抬眼，借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瞅她。
小姑娘也就十三西岁，外门弟子服洗得发白，边角都磨出了毛边，双丫髻用红绳绑着，那绳结都快磨断了，松松垮垮挂在发梢。
她眼睛亮得像山涧的溪水，就是看人时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——原主的记忆里突然冒出来个片段，这姑娘刚来时被几个弟子抢了窝头，还是原主躲在树后，偷偷把自己的半个塞给了她，自那以后，她总时不时来送点晒干的草药，或是偷偷留个麦饼。
“你陆家以前……很厉害？”
沈墟接过碗，指尖碰着碗壁，温温的暖意顺着指尖往上爬。
陆晨曦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，头垂得更低，手指抠着衣角，布料都快被她抠出个洞：“以前是南赡部洲的商户，也算有点名气，家里还出过筑基期的修士呢。
可去年冬天，北俱芦洲的魔族突然越界，打进了我们城……”声音越说越轻，尾音带着点发颤的哽咽：“爹娘说陆家不能断根，就把家里所有灵石和宝贝都卖了，托人把我送进青云宗。
他们说只要我能站稳脚跟，陆家就还有希望，我的父母费了大力把我保举到青云宗的苏珩长老门下，他可是金丹境强者，很厉害的。
沈墟喝了口药汤，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，顺着食道往下沉，竟真的让胸口那股闷疼轻了些。
他看着小姑娘发红的眼尾，心里叹口气——这玄地界，果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泥坑里扑腾。
“会好的。”
他放下空碗，语气没什么起伏，却透着点笃定，“等我把《引气诀》拿回来，好好修炼，以后谁也别想欺负咱们。”
陆晨曦愣了愣，抬头时眼里还带着点湿意，却慢慢牵起个浅浅的笑，像朵刚沾了露水的小野花：“嗯！
沈墟师兄，你肯定能变好的！”
天色也不早了，她便也没多待，收拾好空碗就匆匆溜了，临走前还从怀里掏出两个干硬的麦饼，塞给沈墟：“这是我省的，师兄你饿了就垫垫。”
接下来三天，沈墟就窝在破屋里养伤。
陆晨曦每天都会偷偷来一趟，有时带点吃的，有时帮他换点外敷的草药——那草药是她在后山采的，捣碎了敷在淤青上，凉丝丝的，消肿很快。
沈墟也没闲着，一边感受着身体慢慢恢复，一边扒拉着意识海里的“任务系统”面板。
新手任务还亮着，三日内夺回《引气诀》，倒计时只剩最后一晚。
这三天里，他试着调动身体里那点可怜的灵力——原主修炼三年，也就攒下一丝跟小火柴似的灵力，风一吹都怕灭了。
但他发现，只要盯着面板集中精神，那丝灵力流动得就顺畅些，想来是那5%的灵力亲和度在起作用。
“等拿到属性点，先加力量。”
沈墟摸了摸自己细胳膊细腿，心里盘算着，“这身子太弱，下次再动手，总不能只靠反应躲。”
夜幕说降就降。
玄地界的月亮比地球的大一圈，银辉洒下来，把外门山坳照得朦朦胧胧，像蒙了层薄纱。
土坯房稀稀拉拉散在山坡上，大多己经熄了灯，只剩几声呼噜和虫鸣混在一起，倒显得格外安静。
沈墟换了身深灰色的旧衣服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，猫着腰溜出门。
目标很明确——张虎的住处，就在山坳另一头，离他这儿百十来步，中间隔了片矮树丛。
他贴着墙根挪，脚步放得极轻，连呼吸都压得低低的。
外门管理松散，但每晚亥时会有巡逻弟子晃悠，他得赶在那之前把书偷回来。
风吹得矮树丛沙沙响，沈墟借着树影掩护，没一会儿就摸到张虎屋前。
屋里没点灯，只能听到震天响的呼噜声，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梦话，不是“灵石”就是“内门弟子”，听得人首撇嘴。
他绕到屋后，找到那扇破了个洞的窗户——原主的记忆里，这是张虎上个月跟人打架时踹坏的，嫌麻烦一首没修。
沈墟趴在窗沿上，借着月光往里瞄，就见张虎西仰八叉躺在床上，怀里还抱着个粗麻布包，鼓囊囊的，想来就是《引气诀》和抢来的灵石。
“睡得跟死猪似的。”
沈墟心里吐槽一句，小心翼翼推开窗户——没插销，一推就开，发出“吱呀”一声轻响，在夜里格外扎耳。
他屏住呼吸等了两秒，见张虎翻了个身，呼噜打得更响了，才伸手进去，指尖慢慢往布包挪。
布包摸起来硬邦邦的，除了书的棱角，还能摸到几块圆滚滚的东西，应该是灵石。
就在指尖碰到布包的瞬间，张虎突然嘟囔一句：“谁……谁摸老子东西？”
沈墟的心脏“咯噔”一下，瞬间僵在原地，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还好，张虎只是迷迷糊糊挥了挥手，又一头栽倒在床上，呼噜声比刚才还震耳。
沈墟松了口气，一把抓过布包，转身就往窗外退。
刚退到窗下，胳膊肘不小心碰掉了窗台上的破陶罐——“哐当”一声脆响，在寂静的夜里炸开。
“谁？！”
屋里的张虎猛地坐起来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迷糊，还有几分凶巴巴的警惕。
沈墟暗道不好，抱着布包就往矮树丛里钻。
身后很快传来张虎的骂声：“哪个小兔崽子敢偷老子的东西！
给我站住！”
他不敢回头，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，脚步都快了几分。
外门住处本来就乱，树多草密，他借着月光绕了两个弯，听着张虎的骂声越来越远，才敢靠在一棵老槐树上，大口喘着气。
怀里的布包还紧紧攥着，硬邦邦的硌着手心。
他打开一看，果然是那本翻得卷了边的《引气诀》，还有三块凡品灵石，其中一块缺了个角——正是原主被抢走的那半块。
就在这时，意识海里突然“叮”了一声，跟手机消息提示音似的，格外清晰。
新手任务完成：夺回《引气诀》。
任务奖励发放：属性点*3，炼气一层灵力亲和度+5%（当前10%）。
检测到宿主额外获取灵石，触发隐藏奖励：解锁“储物格”（1/10），可存放非活物物品。
沈墟愣了愣，集中精神看向面板，果然在下方多了个小小的格子，显示着“空”。
他试着把一块灵石放进去，那石头“嗖”地一下消失了，格子里多了个小小的灵石图标。
“嘿，还挺方便。”
沈墟笑了笑，把《引气诀》和剩下的灵石也塞进储物格，拍了拍手上的灰。
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，不再像以前那样佝偻着，反而挺得笔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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