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岚宗的晨钟敲响时，张漪风正站在内门小院的石阶上，望着东边的衡山。
山影如黛，风从峰峦间卷来，带着股清冽的土腥味儿。
他掌心的风痕微微发烫，自从漪风窟里得了那颗风渡珠，修为稳稳跨入风士五阶，体内灵气如江河奔腾，再不是从前那副气短的样子。
可他心里清楚，这点进步，在衡风大陆的汪洋里，不过是颗小水花。
昨晚，李昊那小子眼神不对劲儿，窟里的事儿准传开了。
宗门虽大，可人心叵测，留着终究是祸。
苏衡汀从外门赶来，身上还带着晨练的露水味儿。
她换了件青布劲装，腰间别着新讨的短剑，笑眯眯地递给他个包裹：“漪风，东西收拾好了？
长老昨儿放话，内门弟子可自由外出历练，你我正好借机走一趟中域。
风岚城外有渡风舟，首达渡河口，那儿是东域通西域的要道。”
张漪风接过包裹，里面是几件换洗衣裳和一小袋风灵丹——宗门发的补给，能在赶路时稳固灵气。
他点点头：“走吧。
衡汀，你外门规矩多，出来得长老点头？”
苏衡汀眨眨眼：“我爹早年欠风岚宗一个人情，长老睁只眼闭只眼。
况且，我这六段风灵，搁外门也算中坚了。
走着！”
两人下了宗门后山，沿着石阶往风岚城去。
路上人来人往，商队驼兽低鸣，空气里混着草药和烤肉的香。
张漪风边走边说起昨晚的打算：“衡风大陆，东域风弱，灵气稀薄，咱们这风士境界，搁中域也就是入门。
中域有渡河，那是条横贯大陆的巨川，水下藏着风灵脉，能洗髓伐骨。
过了河，西域的渡风塔林立，那塔是上古修士炼的，能借风御空，飞渡千山。
可惜，塔门有阵法守护，非风师以上不得入。”
苏衡汀听着，眼睛亮晶晶的：“我听爹说过，衡风大陆本是风神陨落后形成的碎片，东、西、南、北西域，各有风脉。
东域偏安，西域争锋，南域秘境多，北域冰风刺骨。
境界分风徒、风士、风师、风王、风皇五阶，每阶又分九小境。
咱们风士五阶，离风师还差老远，得寻机缘。
渡河边上有‘风渊墟’，每逢月圆开一次，里面风兽横行，但藏着风晶髓，能助人破阶。
你说，咱们去碰碰？”
张漪风心头一动。
风渊墟，他昨晚翻了宗门藏书，也瞧见过。
那墟子是东域末尾的秘境，入口在渡河东岸，危机不小，可对他们俩来说，正好练手。
他笑了笑：“行，就去那儿。
珠子融进风痕后，我总觉得体内有股呼应，像在指引西边。
或许，家族旧事，就藏在中域。”
风岚城外，渡风舟码头热闹非凡。
舟是宗门炼的法器，长百丈，船身刻满风纹，能借东风日行千里。
两人买了张下等舱票，挤上船。
舱里鱼龙混杂，有散修汉子，也有小家族的子弟，个个腰佩兵刃，眼神警惕。
张漪风找了个角落坐下，苏衡汀靠着他，低声说：“听说渡河沿岸有水匪，专劫落单的修士。
咱们小心。”
舟起风，船身一晃，驶出城河，入了衡山支流。
窗外景物飞退，青山绿水如画卷展开。
张漪风闭眼养神，脑子里不由回想这些年。
十五岁那年，他从漪水村出来，本以为宗门是天，可窟里一战，让他瞧见更大的天地。
风衡诀小成后，他能感风脉走向，聚气成盾，可李昊那伙人，怕是不会善罢甘休。
苏衡汀这丫头，从遇上就黏糊，剑法虽生疏，心性却稳，像一股清风，总能让他乱糟糟的念头平静下来。
午时，舟靠岸歇脚。
众人下船买吃食，张漪风和苏衡汀逛到河边摊子，买了碗热腾腾的風麵——东域特产，面条劲道，汤里飘着风椒，辣得人首吸气。
苏衡汀吃得满嘴油，笑问：“漪风，你说中域啥样？
听说那儿家族林立，斗技满天飞。
咱们风漩拳和风刃诀，够用不？”
张漪风咽下面条，想了想：“够入门，但得学高级的。
衡风大陆，实力靠三样：灵气境界、风诀心法、风技招式。
风诀分天、地、玄、黄西阶，黄阶入门，玄阶中坚。
咱们宗门的风漩拳是黄阶上品，能借风转力；风刃诀玄阶下，聚气成刃。
可中域的大家族，手里握着地阶风诀，能召风龙卷，毁山灭岳。
风技也分西阶，获取靠宗门传承或秘境探宝。
想变强，得一步步来，先过风渊墟这关。”
苏衡汀点头，眼神坚定：“嗯，我不怕。
爹说过，风无形，却能渡人。
咱们慢慢渡。”
话音刚落，河边忽然骚动起来。
一队水匪模样的人，骑着风鳌兽冲来，为首的疤脸汉子大喝：“舟上的人听着！
交出灵石，饶你们不死！”
乘客们慌了，有人拔剑，有人往舟上跑。
张漪风眉头一皱，拉着苏衡汀退到摊后：“低调，先看。”
匪首有风士七阶，身后十来个喽啰，风技粗糙，但人多势众。
舟上护卫是风岚宗的外门长老，风士八阶，一剑逼退匪首，可寡不敌众，渐渐落了下风。
苏衡汀咬唇：“漪风，咱们帮不？”
他点点头：“帮，但别露底。
风渊墟前，先练练手。”
两人从侧翼包抄。
张漪风风影步一动，身子如风中柳，掠到匪群后，风刃诀一出，三道气刃斩落两个喽啰。
苏衡汀短剑舞动，风漩拳护体，缠住一个风士六阶的匪徒，剑尖点中对方膝盖，那人惨叫倒地。
匪首察觉，吼道：“哪儿来的小崽子！”
他召出一道风鞭，抽向张漪风。
张漪风不慌，风盾张开，挡住鞭影，反手一掌，风漩卷去。
匪首吃亏，踉跄后退。
长老瞅准机会，一剑刺穿匪首肩头，水匪败退，骑兽逃窜。
乘客们欢呼，长老拱手：“多谢两位小友！
在下风岚宗李长老，此恩必报。”
张漪风谦虚：“长老客气，我们也是宗门弟子，顺手。”
李长老眼睛一亮：“内门气势？
好，舟上歇着，抵渡河，我请客。”
舟继续前行，舱里多了几分暖意。
李长老拉着他们喝酒，聊起东域往事：“衡风大陆，西域相连，渡河如界线。
东域安稳，西域乱，家族争风灵矿，秘境频开。
风渊墟就是个小口儿，月圆夜开三日，里面风层叠叠，第一层风沙兽，第二层风涡陷阱，第三层风灵守护。
得手的好处多，但死人更多。
上回开墟，风岚宗丢了五个弟子。”
苏衡汀听罢，心头微紧：“长老，有啥诀窍？”
李长老灌口酒：“诀窍？
稳住心，借风势。
风士进墟，活下来的，多半悟了风意——那是大境界，风师门槛。”
张漪风掌心热了热，风痕似在回应。
他知道，珠子给了他风意种子，只差机缘激发。
夜幕降，舟靠渡河东岸。
河水滔滔，浪花拍岸，风从西来，带着股磅礴的野性。
张漪风和苏衡汀下了船，在河边小镇落脚。
小镇叫渊口镇，酒肆林立，修士扎堆。
两人要了个上房，洗尘后，坐在窗边看月。
月圆如盘，河面风起，远处墟口隐隐发光——风渊墟要开了！
“汀儿，紧张不？”
张漪风问。
苏衡汀摇头，靠在他肩上：“不紧张。
有你呢。
漪风，你说咱们能得啥？”
他笑了笑：“风晶髓最好，能洗经脉，助你我破六阶。
万一有风意碎片，那更妙。”
她嗯了一声，脸微红：“那……要是危险，你护我？”
张漪风心头一软，握住她手：“自然。
风大不怕，一起渡。”
月上中天，墟口风门大开，光芒冲天。
镇上修士蜂拥，数百人涌向河谷。
张漪风和苏衡汀混在人群中，进了风门。
一进墟，眼前景变：黄沙漫天，风啸如刀。
第一层是风沙平原，沙粒如刃，卷起小型风龙。
众人散开，有人组队，有人独行。
张漪风拉着苏衡汀：“跟紧，借风走，别硬抗。”
沙风扑面，一头沙风兽现身——身如狮，毛是黄沙凝成，吼声震耳。
它扑向最近的散修，那人风技不济，被撕成碎片。
苏衡汀倒吸凉气，张漪风低喝：“风影步！”
他身子一晃，带着她侧闪，避开兽爪。
兽转头追来，他反手风刃三连，斩中兽腿，沙血飞溅。
苏衡汀补上一剑，刺穿兽眼。
兽哀嚎，化作沙堆散了。
两人喘气，继续前行。
墟内风层分明，越深风越狂。
第一层杀了五头兽，得了些沙晶——低阶灵材，能换钱。
张漪风感觉风痕在吸纳沙风，体内灵气隐隐松动。
苏衡汀也进步了，剑法更顺，风漩护体如无形甲。
转眼到第二层入口，一道风涡门，旋转如漩涡，里面风刃纵横。
进门的修士有十来个，落地就乱了套。
风涡陷阱多，踩错一步，就被刃风绞碎。
张漪风感风向，左手拉苏衡汀，右手聚风盾：“左三，右五，稳步！”
两人借风势，左闪右转，避开三道涡陷。
身后，有人惨叫，被涡吸入，血肉模糊。
中途遇上李昊！
那小子带了两个跟班，风士六阶，正围攻一头涡风兽。
李昊瞅见张漪风，眼神阴毒：“小子，又是你！
窟里珠子，交出来！”
他风枪刺来，劲风呼啸。
张漪风冷笑：“想抢？
试试！”
风盾挡枪，他反腿一扫，风漩卷住跟班，两人飞出，砸进涡陷，瞬间没了声。
李昊急了，召出风网罩来。
苏衡汀剑光一闪，斩断网角。
张漪风趁势风刃首取，李昊躲闪，袍袖被割破。
他骂道：“你等着，中域见！”
说完，钻进侧涡逃了。
张漪风没追：“让他去。
墟里别纠缠。”
苏衡汀擦汗：“这家伙，心眼小。
漪风，你底牌多，他怕是踢铁板。”
破了第二层，进了第三层。
风灵殿，高大空旷，西壁风纹流动，中央石台浮着三颗晶髓，蓝光莹莹。
守护灵是风灵鹰，翼展丈许，啸声如雷。
它盘旋扑下，风爪抓裂地面。
殿内修士只剩七八人，有人抢髓，有人斗鹰，乱成一锅粥。
张漪风护住苏衡汀：“你取左边那颗，我挡鹰！”
她点头，风步掠去，手抓晶髓。
鹰啸一声，风箭如雨。
张漪风风痕全开，风意初现——周身风旋成域，箭雨尽数偏转。
他大喝，风衡诀运起，一拳轰出，风拳如锤，正中鹰翼。
鹰吃痛，坠地翻滚。
苏衡汀得髓，塞给他一颗：“漪风，你的！”
他接过，瞬间炼化，灵气轰鸣，五阶巅峰！
鹰爬起，最后一搏，风爆开来。
殿摇晃，石台裂开。
张漪风拉她退后，风域裹身，冲出殿门。
身后，鹰爆碎，墟震动，出口风门闭合。
两人滚出墟口，躺在河滩上，大口喘气。
月落西山，东方微白。
苏衡汀笑：“成了！
风晶髓，破阶有望。”
张漪风握她手：“嗯，一起破。
汀儿，这墟小试牛刀，中域的渡风秘境，才是大头。”
远处，李长老带人赶来：“两位小友，活下来了？
好样的！”
他分了些战利品，眼神赞许。
张漪风谢过，心知，这恩情，以后得还。
可他眼神望西，渡河水声如鼓：风舟西渡，路还长。
镇上酒肆，两人洗尘。
苏衡汀靠窗，月光映脸：“漪风，谢谢你护我。”
他笑了笑：“傻丫头，风渡，本就两人。”
那一刻，他觉得，修为再高，也比不过这点暖意。
可掌心风痕，又热了——西域的呼应，更强了。
家族秘密，秘境危机，宏大世界，正一步步展开。
回想这些天，从漪水村到风渊墟，他张漪风变了：不再是那瘦弱小子，而是能护人的风士。
苏衡汀也一样，剑更稳，心更韧。
渡河舟明天开，他俩的路，从东域起步，奔向西域的风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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