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钱多多的门路我跟着钱多多，离开了那条让人绝望的主队，七拐八绕地走进了一条侧道。
这地方跟外面那个亮得晃眼、秩序井然的大厅完全不同。
光线昏暗了不少，两边居然零零散散地出现了一些……摊位？
没错，就是摊位。
有的支着个简陋的光幕，上面滚动着看不懂的字符；有的就首接在地上铺块布，摆着些奇形怪状、散发着微光的小物件。
魂来魂往，居然有几分人间夜市的感觉，就是安静得多，交易大多靠眼神和极低的话音完成。
“瞧一瞧看一看了啊，最新款‘心安理得’符，过审计时心态平稳，效果显著！”
“专业代写《一生功过总结》，资深师爷执笔，语言艺术，包您满意！”
“托梦套餐，阴阳通讯不再难，三个档位任君选……”我听得一愣一愣的。
好家伙，这产业链……？
钱多多对这一切视若无睹，显然早己习惯。
他熟门熟路地把我引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，这里摆着几张像是光凝聚成的桌凳。
“坐，林兄，别客气。”
他自个儿先舒舒服服地坐下，那身铜钱马甲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闪眼。
我飘然落座，感觉屁股底下凉飕飕的，没啥实感。
“钱……老板，”我捏着那张名片，试探着问，“你这‘往生咨询’，具体都咨询些什么？”
“哎呦，林兄客气，叫老弟就行，或者首接喊我多多。”
钱多多笑容可掬，身体前倾，压低声音，“业务范围嘛，名片上写了，但咱得活学活用。
简单说，就是帮您这样的优质客户，解决投胎路上的一切‘小麻烦’。”
他特意在“小麻烦”上加重了语气。
“比如我那‘来历不明的功德’？”
我首接点破。
“聪明！”
钱多多一拍大腿，“林兄是明白人。
您这种情况，我见多了。
系统是死的，魂是活的。
您那笔功德，说白了，就是缺个‘认证’，缺个能把它合理合规‘激活’的流程。”
“怎么激活？”
“这个嘛……”钱多多搓了搓手指，脸上露出那种“你懂的”笑容，“得分几步走。
首先，得去‘功德溯源办’挂个号，申请对您这笔隐性功德进行人工复核。
不过这挂号嘛，排队期有点长，正常流程下来，没个二三十年下不来。”
二三十年……我嘴角抽了抽。
“所以呢？”
我知道重点要来了。
“所以，我们可以走‘加急通道’。”
钱多多小眼睛眯成一条缝，“这需要打点一下溯源办的文书，让他们优先处理您的case。
然后，还得请一位资深功曹，对您的功德性质进行‘权威鉴定’，出具一份能被审计司认可的鉴定报告。
这一套流程下来，快则三五天，慢则个把月，准保给您把那笔功德稳稳当当地落袋为安。”
我心里盘算着，这听着就跟人间跑项目审批、找专家论证差不多，无非是打点关系，加钱插队。
“多少钱？”
我问得干脆。
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，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。
钱多多伸出三根手指。
“三百……功德积分？”
我试着猜。
我全部身家好像也就将将够个中等线。
钱多多笑着摇摇头。
“三千？”
我声音有点发紧。
“三万功德积分。”
钱多多语气平淡，仿佛在说三块钱。
“三万？！”
我差点从光凳子上跳起来，“我上哪儿弄三万功德积分去？
我全部家当……哎，林兄稍安勿躁。”
钱多多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，“一次性拿出三万，确实有难度。
所以我们公司还提供‘功德贷’服务，年化利率公道，可以分期还款，用您下辈子的福报慢慢抵偿。”
我听得目瞪口呆。
好嘛，连贷款业务都拓展到阴间了！
这是生怕你死了就解脱了，还得背上来世的债？
“当然，”他话锋一转，凑得更近，声音压得更低，“如果林兄手头实在不方便，或者不想背贷，也不是没有别的路子。”
“什么路子？”
“指标，是可以‘操作’的。”
他神秘兮兮地说，“比如说，某个‘上等’指标，原主因为特殊原因放弃了，这个指标就会流入……呃，特定渠道。
又或者，有些‘特殊家庭’发布了定向招募需求，要求比较独特，不怎么看功德积分，反而看重某些特定技能或特质……林兄生前是做什么的？”
“建筑设计师。”
“建筑设计师？”
钱多多眼睛微微一亮，“嗯……这个专业倒是有点意思。
最近确实有个‘基建狂魔’属性的小世界在招人，那边比较看重这个。
不过竞争也挺激烈……”他摸着下巴，上下打量我，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。
“还有一个办法，”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，“去‘滞留区’接活儿。”
“滞留区？”
“就是那些积分耗光，或者像您这样被卡住，暂时无法投胎的魂待的地方。
那边有些零散活计，帮官方干点杂活，或者接点私活，能赚点微薄的积分。
就是……辛苦了点，来积分慢，而且环境不太好。”
我心里五味杂陈。
这几个选项，要么贵得离谱，要么玄得没边，要么苦得吓人。
合着在阴间，没点门路和资本，想顺顺当当投个好胎，真是痴人说梦。
“林兄，不急，您慢慢考虑。”
钱多多看我脸色变幻，适时地递上话，“这毕竟是大事。
要不，您先跟我去滞留区看看环境？
感受一下？
也算多个选择。”
我看着他那张堆满笑意的脸，心里清楚，他带我去看滞留区，无非是让我知难而退，更能接受他前面那两种“高价”或“玄学”方案。
但不知道为什么，我对那个所谓的“滞留区”产生了一丝好奇。
那里，是不是聚集了更多像我一样，甚至比我还倒霉的魂？
“行，”我站起身，“就去滞留区看看。”
钱多多脸上笑容更盛：“得嘞！
这边请，林兄。
保证让您……大开眼界。”
他引着我，走向一条更加昏暗、仿佛通往地底深处的通道。
身后那些“代办”、“套餐”的叫卖声渐渐远去，只有那股子无形的、压抑的嗡鸣，似乎无处不在。
这阴间的第二课，看来是要教我认清，这里的底层，又是什么光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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