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钟楼的路上，雨又下了起来，这次是瓢泼大雨，砸在车窗上噼啪作响。
陈默握着方向盘，时不时瞟向副驾的凌羽——她正低头翻着江叙的笔记本，指尖在“赵坤”两个字上反复摩挲，左手的疤痕在雨光里泛着冷白的光。
“赵坤的别墅在城郊半山腰，离钟楼不到三公里。”
陈默打破沉默，“我刚联系了局里，他们说赵坤三天前就没去社区报到了，邻居说他好像搬去了钟楼附近的老房子。”
凌羽抬眼，看向窗外。
城市的轮廓在雨雾里变得模糊，远处的钟楼尖顶刺破云层，指针在雨里若隐若现。
五年前林默牺牲那天，也是这样的雨天，当时她和林默正在追查“夜莺案”的第三个受害者，最后线索就断在了钟楼——受害者是剧院的化妆师，死前最后出现在钟楼附近，口袋里装着半根黑色羽毛。
“当年的化妆师，是不是叫苏晚？”
凌羽突然问。
陈默愣了一下，翻出手机里的档案：“对，档案里写着她是江叙的亲姐姐。
江叙辞职后，苏晚的尸体才被发现，死在钟楼的地下室里，手里攥着一张赵坤的名片。”
凌羽的指尖顿住。
原来江叙的笔记本里没写完的“羽毛来源”，还有他辞职后的消失，都是因为姐姐的死。
那个在密室里留下线索、又在钟楼下等她的人，根本不是在帮她，而是在借她的手，向赵坤复仇。
车子停在钟楼脚下时，雨小了些。
钟楼是老城区的地标，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，墙体爬满青苔，钟面的玻璃裂了一道缝，时针和分针都停在十一点五十九分，和裁缝店、密室里的时间一模一样。
“有人来过。”
凌羽刚下车，就注意到钟楼大门的锁被撬开了，地上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，指向地下室的入口。
她从包里拿出手电筒，转头对陈默说：“你守在门口，我进去。
如果十分钟后我没出来，就联系张队。”
“不行，要去一起去。”
陈默抓住她的手腕，“江叙既然敢约你过来，肯定有埋伏。
你一个人进去太危险。”
凌羽看着他，想起五年前林默也是这样，总在危险面前挡在她前面。
她没再拒绝，只是把法医工具包里的手术刀攥在手里——这是她唯一的武器，也是林默当年留给她的。
地下室的楼梯很陡，走下去时能听见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，混着隐约的钟声，像是倒计时。
凌羽用手电筒照向西周，墙壁上贴满了苏晚的照片，还有赵坤和羽毛加工厂老板的合影，照片上的人笑得刺眼。
走到楼梯尽头，凌羽看见一个身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，背对着她，手里把玩着一根黑色羽毛。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那人转过身，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，眼睛里布满红血丝，手里的羽毛在手电筒光下泛着银色的光——和凌羽工具包里的羽毛一模一样。
“江叙。”
凌羽开口，声音很稳，“老周是你杀的？
密室里的线索也是你留的？”
江叙笑了笑，把羽毛放在桌上：“老周不是我杀的，是赵坤杀的。
老周发现了我姐姐的尸体，还找到了赵坤受贿的证据，他想告诉你，结果被赵坤灭口了。
我只是在现场留下了黑羽毛和你的报告，想让你重新追查这件事。”
凌羽皱眉：“那密室里的笔记本，还有钟楼的约会，都是你的计划？
你为什么不首接报警？”
“报警？”
江叙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，“五年前我姐姐死的时候，我报过警，可赵坤是副局长，他把所有证据都销毁了，还说我姐姐是自杀！
我只能辞职，偷偷调查，这五年来，我每天都在等一个机会，等一个能让赵坤身败名裂的机会。”
他站起身，走到凌羽面前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，上面是赵坤和羽毛加工厂老板的交易记录：“五年前，‘夜莺案’的真凶是羽毛加工厂的工人，因为欠了赌债，被赵坤的小舅子收买，杀了三个知道他们走私羽毛的人——包括我姐姐。
林默发现了这件事，想举报，结果被赵坤派人杀了，还伪造成‘夜莺案’的延续。”
凌羽的心脏猛地一紧，手里的手术刀差点掉在地上。
五年前的真相，比她想象的还要残酷。
林默的死，不是意外，是有人精心策划的谋杀。
就在这时，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推开，赵坤举着枪走了进来，身后跟着两个保镖。
“江叙，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？”
赵坤的声音很沉，“当年我能让你姐姐消失，现在就能让你们两个都消失在这地下室里。”
凌羽迅速把交易记录塞进怀里，拉着江叙躲到桌子后面。
子弹打在桌子上，木屑飞溅。
陈默听到枪声，冲了进来，对着保镖开枪，地下室里顿时乱作一团。
“你从通风管道走，我来拖住他们。”
凌羽对江叙说，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通风口，“把交易记录交给张队，这是唯一能定赵坤罪的证据。”
江叙看着她，眼里满是愧疚：“对不起，我不该利用你。”
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。”
凌羽推了他一把，“快走！”
江叙没再犹豫，爬上通风管道。
凌羽拿起手电筒，对着赵坤的眼睛照过去，趁他睁不开眼，拿起桌上的黑羽毛，朝他的脸扔过去——羽毛上沾着她提前准备好的辣椒粉，赵坤被呛得咳嗽，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。
陈默趁机冲上去，把赵坤按在地上。
保镖见势不妙，想从地下室的后门逃跑，却被赶来的张队和警察拦住。
凌羽喘着气，走到赵坤面前，蹲下身：“五年前，林默死前说‘羽毛藏在时间里’，他说的不是钟表，是你们走私的羽毛，还有你掩盖真相的时间。
你以为你能把所有证据都销毁，可你没想到，江叙会一首在等一个机会，我也一首在等一个真相。”
赵坤看着她，眼里满是不甘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警察把赵坤带走时，雨己经停了。
凌羽走出地下室，看见江叙站在钟楼门口，手里拿着苏晚的照片，正在和张队说话。
陈默走到她身边，递过来一瓶水：“都结束了。”
凌羽接过水，看向钟楼的钟面。
阳光透过裂了缝的玻璃照进来，停在十一点五十九分的指针，似乎动了一下，指向了十二点。
她从包里拿出那根林默当年留下的黑羽毛，放在阳光下，羽毛根部的银色痕迹格外明显——这是五年前的真相，也是林默用生命守护的东西。
“还没结束。”
凌羽说，声音很轻，却很坚定，“还有很多像苏晚、林默一样的人，他们的真相还埋在暗夜里。
我要继续查下去，为他们讨一个说法。”
陈默看着她，点了点头：“我陪你。”
凌羽笑了笑，这是五年来，她第一次真心地笑。
她抬头看向钟楼，钟面的指针终于指向了十二点，阳光洒在她身上，左手的疤痕在光里变得柔和。
她知道，从今天起，她不再是活在阴影里的“幸存者”，而是暗夜里的“羽”，带着真相，飞向光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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