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言的脑袋还在“我是穿越体质者”的余韵里游荡，脸上强作镇定，实际抱着那份芙萝丽塔递来的招牌，看见反射出自己头发翘起的模样，忍不住做了个鬼脸。
“你确定，这个名字好？”
他晃了晃厚重的木板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：两界假日事务所。
芙萝丽塔正利落地把桌腿垫平，银白色的马尾从肩头滑落。
她的动作比大多数地球搬家工人还专业，表情却十分鄙夷，“你要是觉得不好，完全可以自己想。”
声音里夹带淡淡的威胁，“但我不会听。
我们异界叫‘假日’，是指‘解决麻烦让你重获自由’的意思。
地球人不了解，只会觉得时髦。”
曹言权衡了一秒，默默把招牌竖起来。
他现在需要的不是面子，而是吃饭、喝水、活命……还有必不可少的，被这精灵同伴坚决踩在脚下的安慰。
隔壁房间里的打字声清脆有力。
那是堂本丽歌，她目前全职负责给事务所做宣传。
新晋地球“失踪人口”，但在异界可是风头正劲：她用极快的语速、天花乱坠的内容，在每一场异界魔术电台和人类论坛里，无孔不入地安利“跨世界服务新所开业”，把事务所成功做到了口耳相传。
茶几上多出几份刚印好的传单。
彩色印刷，画风抽象——精灵版“曹言”头发爆炸、拖鞋起飞，与狼人、猫头鹰和独眼人肩并肩地举着大礼包，背后还有一只莫名其妙的火鸡。
角落里加粗的广告语：“新奇事务，跨界委托，物件寻遗、人事斡旋、谜案推理、难题处理，一站解决！”
曹言眼神幽怨地看完传单，“为什么我头这么大？”
芙萝丽塔提笔在传单上写备注，“这么画更贴近你的灵魂体积。”
堂本丽歌探头进来，嘴角洋溢着职业自信，“你们信不信，这种画风在异界论坛能爆红！
‘人类迷惑生活日常’正在成为新潮流。”
芙萝丽塔鼓掌，“丽歌，你不仅抢麦能力一流，审美也有着临界世界的独特审视角度。”
她转向曹言，仿佛在宣布：“我们的‘新所开业三日试运行’正式开始。
头一天，po出委托广告，等待客户。”
曹言忍不住伸展胳膊打了个哈欠：“谁会像我这样，大早上起床干苦力，组建跨世界公司，还要配合精灵臭美和女主播脑补？”
芙萝丽塔拍拍他的肩膀：“说你长得像异界爆米花，却一点不冤枉。
快看，有客户了。”
还没等她说完，门铃便响得响亮。
曹言循声开门，只见门外站着一只——如果是地球的大妈来看，大概率要报警——毛茸茸的怪兽。
其实是狼人欧霍雷斯，仅鼻尖鼓起一点水雾，脸上仍是扑克脸。
帅气的西装外套底下露出金色胸针，整体风格有种二十世纪初英国金融家的既视感，只是比金融街的男人多点獠牙和尾巴。
欧霍雷斯认真鞠了一躬，“两界假日事务所，己经开业了吗？”
声音低沉，几乎不带感情，唯独眼神范围扫到桌上那份广告时，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。
曹言回忆昨天对方阴差阳错帮了自己一把，强忍住吐槽感，“欢迎光临。
我们提供一切跨界事务服务，当然，酌情收取现金或者——我付黄金。”
欧霍雷斯相当干脆，拎起精致的小箱子在桌上一放，咚地一声：打开，里面满满金光闪烁。
芙萝丽塔的琥珀色眼睛一亮，瞬间变身职场精灵，业务口气切换自如：“请问欧霍雷斯先生，有何委托？”
欧霍雷斯环视西周，显然很不习惯地球上这间由出租屋改造的事物所。
地板有点塌陷，墙角还贴着“家电以旧换新”的塑料海报。
他带着天生的优雅低声说：“需要你们协助追查一批丢失的晶能装置。
昨天在穿界门附近遗失，很可能被地球人误拿。”
曹言立刻遏制住“要不要报失物招领”的冲动：“丢了多少？”
“九十五颗。”
狼人没有夸张感情的习惯，但好几根胡须颤了下，“如果人类无意中激活这些装置，引发极小概率事件……可能会有极端的，呃，混乱。”
刚说完，堂本丽歌明快插嘴，“是像上次那种‘无敌机器人吸尘器从居民楼里钻出来横扫马路’的混乱，还是像‘睡觉觉突然会飘浮天花板’的混乱？”
芙萝丽塔沉思片刻，干脆地递上了一份委托合同，“我们愿意帮助调查，条件是这批装置必须优先收回，并保证不泄露给有危险倾向的第三方。”
“还有，”曹言条件反射加一句，“装置不能放在我泡面旁边。
我很难想象‘异界能源’和‘地沟油调料包’会碰撞出什么黑科技。”
欧霍雷斯点头，说话一如既往认真腔调：“你们在今天日落前调查线索，我会配合调度异界资源。”
芙萝丽塔拉着曹言低声讨论，“这批晶能装置一定就是穿越口附近昨晚的混乱根源。
如果被普通地球人捡走，一旦曝光，局面会不可控。”
曹言摸摸后脑勺，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稳如老狗，实际上腿肚子微微打颤：“行吧，过关斩将我们见得多了，跨界寻宝也……算是我新工作日常？”
芙萝丽塔眉头一挑，琥珀色的眼里燃起推理之火，“麻烦刚开张。
让我们列出所有穿界门附近可疑人口名单。”
她甩给曹言一支签字笔，“你负责地球线索，我负责异界盗贼史上的惯犯名册。”
“不是，我这儿哪有什么侦探数据库！”
曹言翻了翻自己记账本，发现金额为零，下月电费账单横亘右上角，顿时士气低落。
堂本丽歌却突然变得无比积极，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击，“没关系没关系，我来搜：‘本市昨夜出现诡异小型爆炸事件’，‘居民家中神秘蓝光发出’……这样一定能有头绪！”
芙萝丽塔一边奋笔疾书一边不忘补刀：“人类的网络真的能管点用吗？
异界黑市的传闻我倒是有七八分把握。”
曹言干脆站起来，满脸沉痛地宣布：“好吧！
我们三头六臂事务所，必须首先拥有小助手——”大门正好又响起“砰砰”的敲门声，混杂着钥匙串的金属响动。
曹言下意识后退一步，芙萝丽塔快步靠前。
门开处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卫子恒，制服正气，脸色严肃地一手叉腰，一手提着装满档案袋的公文包。
他看了一圈屋内的混搭装潢，最后停留在“狼人金主”的黄金箱、精灵侦探的银发和堂本丽歌的彩虹发箍之间，表情呈现出一种“我来不是捉妖而是破案”的复杂心情。
“曹言，你最近是不是又捅了什么篓子？”
卫子恒用地地道道的警察嗓门质问，显然没打算给曹言留面子。
他脚下硬生生把一只塑料椅子坐出了流氓威慑力，把公文包一甩，“昨夜有人报警，说你家楼下有‘蓝色旋涡状可疑物体’，你是不是又搞什么黑科技首播？”
曹言一阵心虚，期期艾艾，“我们只是……在创业，服务业，解决纠纷——”芙萝丽塔抢过话头，做起精灵版“危机公关”：“我们是在做社区公益性质的纠纷调解！
为地球与异界居民提供合法合规的咨询与调查，不过偶尔会被误解成……高危未解谜案。”
堂本丽歌笑吟吟地举起小喇叭，现场演绎新闻主播，“热烈欢迎特约嘉宾民警卫子恒，为新所开业保驾护航。
你的意见将为我们新设立的‘地球联络部’提供宝贵参考！”
卫子恒嘴角一抽，显然被这一屋子不靠谱的气场感染，嘴硬却己经松动：“我这里有几份超自然现象报告，你们可以顺便帮忙查查——可别乱来！”
当场，曹言就把案件名单分两半，一份塞到芙萝丽塔手里，一份丢给堂本丽歌，“好，‘两界假日事务所’临时成立的小组扩编成功：一名专职吐槽的地球人，一位正义精灵侦探，一只商界狼人金主，还有兼职自恋女主播和荣誉民警。
地球和异界的怪人都来了，谁还怕玩不转？”
芙萝丽塔瘪瘪嘴：“你是打算凭嘴遁走天下？”
这时，手机突然颤动起来。
堂本丽歌举着最新委托单：“来了！
‘狗头人搞错了快递，把异界火锅底料派送到保洁阿姨的储藏室’。
任务内容还附带一句‘急寻味觉恢复药水’。
这是新世界奇葩委托的典范吗？”
曹言摆手道：“阿姨要是尝了那盒火锅料，会不会当场觉醒魔法能力？”
芙萝丽塔盯着新委托单出神，慢条斯理地说：“这还只是开胃小菜。
接下来都要靠我们的团队协作了。”
欧霍雷斯坐在沙发一隅，认真评估着“团队气氛”，突然插了一句：“如果你们能在天黑前追回晶能装置，我会考虑增加长期投资计划。”
卫子恒颇有警觉地看着欧霍雷斯：“你们要在居民区展开‘高危设备追查行动’，最好别被物业揪出来。”
曹言打着哈哈，满脸憧憬未来，“放心，我们现在标准配置，地球异界全方位联动——谁再说我前途无望，我第一个拿委托单丢他脸！”
芙萝丽塔一边收拾桌面，一边微微扬起下巴，“我喜欢这样有计划的混乱感。”
事务所的墙上，新挂的招牌无声地晃了晃，从“假”字的横折勾处，阳光漏进屋里。
这一刻，两界的交界仿佛变得透明又亲切。
窗外，是熟悉喧嚣的城市街景，窗内，是古怪又多元的未来日常。
所有人的影子被金色光斑拉得恍恍惚惚。
事无巨细的委托、扑朔迷离的异界谜团、意料之外的客户，正以各种光怪陆离的方式，敲响这间事务所的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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