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王的电话像一根冰冷的针,刺破了深夜的疲惫。
“苏总,出事了。”
我心头一凛,面上不动声色:“说。”
“三号区,就是之前赵思诚待过的那个搅拌站附近,一段刚浇筑不久的承重墙……塌了。”
承重墙塌了?
我脑子里嗡的一声,但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开发区项目是重点工程,每一道工序都有严格监管,材料也都是我亲自把关,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种致命问题?
“人员伤亡?”我的声音绷紧。
“万幸,是后半夜,那片区域没人,只有两个值班的工人受了轻伤,已经送医了。”老王语速很快,“但是苏总,现场……有点不对劲。”
“怎么不对劲?”
“塌陷的方式很怪,不像是普通的施工质量问题。而且……”老王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“我们在废墟里,发现了这个。”
他发过来一张照片。模糊的夜色下,坍塌的混凝土块中间,有一个半埋在里面的、烧得变形的金属残骸,形状依稀可辨——是一个小型定时引爆装置的零件。
人为破坏。
我的眼神瞬间结冰。
“封锁现场,报警,通知所有项目负责人,立刻到指挥部开会。”我迅速下令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,“另外,查清楚今晚所有进出过三号区的人员,一个都不能漏!”
“明白!”
挂了电话,我站在公寓落地窗前,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。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,没有恐惧,只有被挑衅后燃起的冰冷怒火。
终于忍不住了吗?
狗急跳墙?还是……背后另有其人?
赵思诚?他有这个胆子,但有这个能力和脑子吗?李梅家那对废物父子?他们现在自身难保,敢玩这么大?
不管是谁,既然伸出了爪子,就要有被连根剁掉的觉悟。
* * *
指挥部里灯火通明,气氛凝重。
项目经理、安全总监、各分包队负责人全部到齐,个个脸色发白。承重墙坍塌,还疑似人为破坏,这已经不是普通事故,而是刑事案件,足以让整个项目停工,甚至让公司万劫不复。
警方已经介入,拉起了警戒线,技术人员在现场勘查。
老王把初步排查结果递给我:“苏总,查过了,今晚三号区值班人员名单和监控记录都对得上,没有外人进入。但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看了一眼其他人。
我示意他继续说。
“但是监控有一个小时的空白期,说是线路‘意外’故障。就在那段时间里,赵思诚……曾经偷偷溜回过工地附近。有外围的工人看见他了,鬼鬼祟祟的。”
赵思诚?
我眯起眼。他消失了这么久,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?
“找到他。”我命令道,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已经派人去找了。”老王回道,“另外,还有一件事很奇怪。事故发生后不到十分钟,就有几家本地自媒体和一个小报记者收到了匿名爆料,内容直指我们公司偷工减料、罔顾人命,还说……还说苏总您为了赶工期,强行要求违规操作。”
舆论攻势也来了?配合得可真够快的。
这是要把我和公司往死里整。
底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,恐慌的情绪在蔓延。
“苏总,现在怎么办?警方在查,媒体在炒,万一项目真的被叫停……”安全总监的声音带着颤抖。
我环视一圈,目光锐利如刀,所过之处,窃窃私语声立刻消失。
“慌什么?”我开口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,“墙塌了,再建就是。有人搞鬼,揪出来剁了就是。”
我站起身,走到投影幕布前,上面是现场传回的照片。
“王经理,立刻调集我们所有的技术骨干,配合警方和第三方检测机构,对坍塌原因进行彻底调查,我要最快最详细的技术报告!”
“是,苏总!”
“李总监,联系和我们合作的所有媒体,准备通稿,澄清事实,强调我们配合调查的积极态度,同时追究造谣传谣者的法律责任!”
“明白!”
“其他各队,安抚好工人情绪,该施工的区域照常施工,不能自乱阵脚!谁在这个时候掉链子,别怪我翻脸不认人!”
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地发出,慌乱的人群仿佛找到了主心骨,立刻行动起来。
等人散去,只剩下我和老王。
“苏总,你觉得真是赵思诚那小子?”老王皱着眉,“他有这能耐?”
“不管是不是他,他都是一个突破口。”我眼神冰冷,“找到他,撬开他的嘴。我要知道,是谁在背后搞鬼。”
我隐隐有种直觉,这次的事情,不像赵思诚那种蠢货能独立策划的。背后,一定还有一只更黑的手。
* * *
事情的进展比想象的快。
第二天下午,老王就带来了消息。赵思诚在一个城乡结合部的黑网吧里被找到了,人瘦得脱了形,眼神涣散,身上一股馊味。
他没怎么反抗,甚至有点如释重负。
据他交代,他消失的这些天,一直东躲西藏,被高利贷逼得走投无路。前几天,突然有人联系上他,给了他一大笔钱,让他回工地附近晃悠,制造点“小麻烦”,最好能拖延一下工期。对方承诺事成之后帮他离开本地,甚至帮他还一部分债。
他本来只想搞点破坏,比如剪断电线、往水泥里掺点东西什么的。但那天晚上,他溜进去后,发现那段承重墙的模板和支撑似乎被人动过手脚,显得很脆弱。他鬼迷心窍,想着更大的破坏能拿到更多钱,就……顺手推了一把。
他根本没想到会塌得那么严重,更没想到里面会被提前放了炸弹。
“联系他的人是谁?”我问。
赵思诚茫然地摇头:“没见过面,一直是电话联系,号码是虚拟的。声音……声音有点怪,像是用了变声器。不过……有一次他打电话时,我好像隐约听到背景音里有……有敲木鱼的声音?”
敲木鱼?
这个细节让我眉头紧蹙。这算什么线索?
“钱呢?”
“……大部分都被高利贷抢走了,剩下的……花完了。”
赵思诚说完,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,又哭又笑,嘴里念叨着“完了,全完了”。
看着他这副样子,我心里没有半分波澜。愚蠢,贪婪,懦弱,他集齐了所有失败者的特质。被人当枪使了,还沾沾自喜。
警方根据赵思诚的供词和现场找到的引爆装置残骸,正式将这起事故定性为恶性人为破坏案件,并开始追查那个神秘的联系人。
公司的危机公关也迅速启动,技术报告初步排除了我方施工和质量问题,通稿发出后,舆论开始出现反转。虽然项目暂时受到一些影响,但整体局势还在可控范围内。
似乎,危机正在慢慢解除。
但那个“敲木鱼”的背景音,像一根刺,扎在我心里。
这太诡异了。不像商业竞争对手的手法,倒透着一股说不出的……邪气。
谁会一边谋划着炸楼,一边敲木鱼诵经?
我觉得,我可能忽略了什么。
一个一直被仇恨和轻视蒙蔽,没有真正放在心上的……潜在敌人。
我拿起手机,拨通了另一个号码。
“帮我查个人,”我对着电话那头说,“柳绵绵。从她流产住院到现在,所有接触过的人,所有异常举动,我都要知道。”
柳绵绵。
那个躺在病床上,看似已经失去一切,只能被动等待命运审判的女人。
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她在背后搞鬼……
那我还真是,小瞧了她的狠毒和疯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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