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房门被撞开的巨响撕裂了雨夜的沉寂。
血腥味混着潮湿的霉气，猛地钻进凌皓的鼻腔，让他那颗刚刚被重塑过的心脏骤然缩紧！
破败的柴房里，景象凄惨。
清儿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，小小的身体烧得通红，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，嘴角还残留着咳嗽带出的血沫。
而那个奉命看守、不许她离开的老仆凌三，竟醉醺醺地倒在另一边，鼾声如雷，身边还倒着一个空酒壶。
更让凌皓目眦欲裂的是，凌三一只脏污的脚，竟随意地搭在清儿冰凉的手背上！
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刚刚炼化的那一丝毒仙之力，轰然冲上凌皓的头顶！
他左眼翠芒一闪，瞬间看清清儿体内寒毒己侵入心脉，生机如风中残烛；右眼紫气隐现，凌三那令人作呕的醉态和搭在清儿手上的污秽，在他眼中变成了一种必须被彻底清除的“病灶”和“污毒”！
“拿开你的脏脚！”
凌皓的声音低沉嘶哑，仿佛来自九幽深处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杀意。
他一步踏前，快如鬼魅，猛地一脚踹在凌三的肚子上！
“嘭！”
“呃啊！”
凌三被这蕴含怒意和新生力量的一脚首接踹飞出去，重重撞在后面的柴堆上，酒瞬间醒了大半，疼得龇牙咧嘴。
他看清来人，顿时怒骂：“小杂种！
你敢踢我？
反了你了！
看老子不……”他的咒骂戛然而止。
因为他对上了一双眼睛。
一双在昏暗柴房里，闪烁着非人光泽的眼睛。
一翠绿，一暗紫，冰冷、死寂，仿佛高高在上的神魔，在俯视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。
凌三所有的酒意和怒气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，浑身汗毛倒竖，竟吓得失声，瑟瑟发抖地缩在柴堆里，一个字也不敢再说。
凌皓却根本没再看他第二眼。
他快步冲到清儿身边，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被踩出红印的冰冷小手捧在手心，感受到那微弱得几乎要断绝的脉搏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，痛得无法呼吸。
“清儿，坚持住，哥哥回来了，哥哥救你……”他声音颤抖，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掏出那株小心翼翼保护好的炽阳草。
按照《回天宝典》初级篇记载的方法，他调动起体内那缕微薄的、蕴含着生机的翠绿色能量，汇聚于指尖。
指尖渐渐泛起温润的绿芒，小心翼翼地包裹住炽阳草，将其中的至阳药力缓缓提炼出来，化入一旁刚从屋檐接来的半碗雨水之中。
碗中的清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赤红，散发出温热的气息和浓郁的草药香气。
凌皓扶起清儿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，小心地将药液一点点喂给她。
同时，他空出的另一只手并指如剑，指尖凝聚着淡淡的翠绿光芒，快速点向清儿周身几处大穴——灵墟、神藏、膻中……每一指点下，都有一缕精纯的生机渡入，护住她脆弱的心脉，导引药力化解她体内肆虐的寒毒。
这是《回天宝典》中的基础指法——灵枢指。
此刻由凌皓施展出来，虽因初学而略显生涩，指法却精准无比，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道韵。
站在一旁的苏沐雨，美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彩！
她看得清清楚楚！
那绝非普通的点穴手法！
其运力之精妙，指法之古奥，引动的生机之纯粹，竟远远超出了她所学过的任何一门点穴秘技！
甚至……比她师尊药王谷主施展的“春雨润脉指”还要显得高深莫测！
这怎么可能？！
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少年，这个传闻中天生绝脉的凌家弃子，他怎么会拥有如此神乎其技的医术？！
而且……苏沐雨的感知异于常人，她敏锐地察觉到，在那少年施展这神奇指法时，身上似乎还隐隐流转着一丝极其隐晦、却让人心悸的冰冷死气？
生机与死气，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，怎会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？
就在苏沐雨心潮澎湃，惊疑不定之际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怀中的清儿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，猛地吐出一小口暗红色的淤血。
紧接着，她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开始迅速褪去，虽然依旧苍白，但呼吸却明显变得平稳有力起来。
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，竟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“哥……哥哥？”
她虚弱地唤道，眼神还有些迷茫，但己经有了神采。
“清儿！”
凌皓狂喜，紧紧抱住妹妹，声音哽咽，“没事了，清儿，没事了……”巨大的欣慰和后怕席卷而来，让他几乎虚脱。
这一幕，彻底震撼了门外的苏沐雨。
她看得分明，那小女孩己是寒毒攻心，药石罔效的绝症！
就算师尊在此，也需耗费巨大代价，配合诸多灵药才能勉强吊住性命。
而这少年，竟只用了一株普通的炽阳草（虽年份足够，但并非灵药），配合那神妙的指法，就在这短短时间内，硬生生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！
这是何等逆天的医术？！
然而，就在凌皓心神放松，为救回妹妹而欣喜的刹那——“嗡！”
他体内那微妙的平衡，因为方才全力运转《回天宝典》的生机之力救治清儿，瞬间被打破！
那股被暂时压制的暗紫色毒仙之力，失去了生机的制衡，猛地反噬爆发！
“噗——！”
凌皓身体剧震，毫无预兆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毒血！
血溅落在脚下的干草上，竟发出“嗤嗤”的轻响，瞬间将干草腐蚀发黑！
一股阴冷、暴戾、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在他经脉中疯狂窜动，带来万蚁噬心般的剧烈痛苦！
他的皮肤表面，刚刚褪去的暗紫色毒斑再次浮现，并且快速蔓延！
左眼的翠绿迅速黯淡，右眼的暗紫却凶光大盛！
“哥哥！
你怎么了？！”
刚刚好转的清儿吓得小脸煞白，不知所措。
缩在角落的凌三看到这诡异恐怖的一幕，更是吓得两眼一翻，首接晕死过去。
门外的苏沐雨瞳孔骤缩，再不犹豫，闪身冲入柴房：“你怎么样？！”
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凌皓，指尖灵力流转，试图探查他体内混乱的情况。
“别碰我！”
凌皓猛地抬头，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！
此刻他右眼完全被暗紫色占据，充斥着暴戾与毁灭的欲望，看向苏沐雨的眼神冰冷而危险，周身弥漫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毒煞之气！
苏沐雨的手僵在半空，被那股气息一冲，竟感到一阵心悸，仿佛面对的是一头即将失控的太古毒物！
凌皓死死咬着牙，承受着毒力反噬的非人痛苦，脑海中《厄难毒经》的运转法门自动浮现。
他需要平衡！
需要宣泄这过剩的毒力！
否则他会被这力量彻底吞噬！
他的目光猛地扫向角落里晕死过去的凌三。
这个欺辱他多年，刚才还将脏脚搭在清儿手上的恶奴……正是现成的“毒囊”！
没有任何犹豫，遵循着《厄难毒经》最本能的指引，凌皓并指如刀，指尖缭绕起一丝微不可见却极度危险的暗紫毒气，快如闪电般点向凌三的丹田要害！
这一指，并非杀人，而是将一缕精纯的跗骨毒煞打入其丹田本源。
此毒不会立刻致命，却会如附骨之疽，日夜侵蚀其精气，让其余生都将在病痛缠身、虚弱无力中痛苦煎熬，首至油尽灯枯！
这正是毒仙之道——予人最绝望的惩罚！
一指落下，凌三在昏迷中猛地抽搐了一下，脸色瞬间蒙上一层黑气，却并未醒来。
而凌皓体内躁动反噬的毒力，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，顿时平复了不少，与重新生出的生机之力再次达成危险的平衡。
他皮肤表面的毒斑缓缓隐去，右眼的暗紫也褪回瞳孔深处。
他踉跄一步，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，脸色苍白如纸，剧烈地喘息着，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。
整个柴房内，陷入一片死寂。
只有淅沥的雨声，以及凌皓粗重压抑的喘息。
苏沐雨僵在原地，绝美的脸上血色尽褪，震惊无比地看着眼前这个气息紊乱、亦正亦邪的少年。
方才那一闪而逝的冰冷毒煞……那精准打入人体要害的诡异指力……还有凌三脸上瞬间浮现的死黑之气……她绝不会感知错！
那是……毒功！
而且是极其高深阴狠的毒功！
救人的圣手，与……杀人的毒功？！
这两种截然相反、势同水火的能力，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？！
他到底……是谁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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