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透过图书馆高大的玻璃窗，在长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。
空气里弥漫着旧书页特有的干燥香气和细微的尘埃。
顾临渊坐在设计学院资料室的角落，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一角。
她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《远古图腾与符号考》，旁边散落着她自己的素描本和笔记。
屏幕上，一个复杂的UI界面正停留在半成品状态。
“临渊，”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，秦栈瘫在旁边的椅子里，狼尾短发扎成一个小揪揪，眼睛半眯着盯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代码，“你这个用户流程图的第三个节点，跳转逻辑是不是有点反人类？
‘期待用户在这里感到困惑并退出’可不是什么好设计。”
顾临头也没抬，笔下勾勒着一个扭曲的符号：“那不是困惑，是‘敬畏感’。
而且那是初稿。”
“敬畏和想砸手机只有一线之隔，班长大人。”
秦栈打了个哈欠，“宁心呢？
说好三点碰头讨论比赛选题，她又卡在哪份思想汇报上了？”
“刚发消息说马上到。”
顾临渊看了眼手机，“她那边结束有点晚。”
“啧，团支书的烦恼。”
秦栈耸耸肩，注意力回到自己的屏幕上，小声嘀咕，“……这行bug怎么这么顽固……”顾临渊的目光重新落回书页。
那是一个极其冷僻的符号，来自某个早己消亡的部落文献残片，注释模糊不清，只提及它与“容器”、“界限”和“深渊凝视”的概念相关。
线条盘根错节，看久了竟让人觉得有些头晕目眩。
她微微蹙眉，试图从中解析出某种规律性的美感，或是理解其背后的逻辑。
这纯粹是出于一种学术性的好奇，以及……一点点难以言喻的、被其诡异形态吸引的感觉。
就在这时——嗡……一声极低沉、几乎像是错觉的嗡鸣声响起。
秦栈敲代码的手指停了一下，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中央空调的出风口：“什么声音？
空调抽风了？”
顾临渊也听到了，那声音不像来自外界，更像是在……颅腔内首接响起。
紧接着，资料室的灯光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，速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眼花。
但几乎同时，顾临渊面前书页上那个扭曲的图腾，其线条似乎蠕动了一下。
她猛地眨了下眼，定睛看去，符号好端端地印在那里。
“你刚才……看到没？”
她下意识地问秦栈。
“看到什么？
灯闪了一下？”
秦栈似乎没太在意，继续和她的代码搏斗，“这破楼电路老化了吧……”顾临渊的心跳却莫名加快了一些。
她环顾西周，资料室里还有其他几个学生，似乎都没察觉到异常，依旧埋首书海。
但一种难以形容的剥离感开始弥漫开来。
窗外的风声、远处走廊的脚步声、甚至旁边秦栈敲键盘的嗒嗒声，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，变得模糊而遥远。
书页上的字符开始变得不稳定，墨迹的边缘仿佛在微微晕染。
“不对……”顾临渊低声说，这次声音里带上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。
“嗯？
什么不对？”
秦栈终于抬起头，她也注意到了顾临渊异常苍白的脸色和周围过于安静的空气，“……你怎么了？”
顾临渊想说话，却发现喉咙发紧。
她看到秦栈身后的窗户——窗外原本熟悉的校园景色，正在以一种违反透视法则的方式扭曲、拉长，像一幅被泼了水的油画，色彩融混，界限消失。
“栈……”她刚吐出一个字。
咔哒！
一声极轻微、却清晰得可怕的异响，首接凿入她们的鼓膜！
仿佛一个无比精密的锁具，在现实的结构上猛地转动了一下！
下一秒，整个空间的光线被彻底撕扯变形！
所有的声音被瞬间抽空！
绝对的、令人窒息的寂静降临！
秦栈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，她的身体和其他所有人的身影一样，开始迅速淡化、透明，如同被水冲散的墨迹！
“临渊——！”
秦栈似乎想喊什么，但声音无法传出，只有口型和无尽的惊恐。
顾临渊想抓住她，却发现自己也无法动弹。
脚下的地面失去了实体，化作了无边无际的、粘稠的黑暗。
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开始将她向下拖拽！
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！
理性疯狂地试图构建解释，却在那蛮横的、超自然的力量面前碎成齑粉！
绝对的冰冷包裹了她。
那是一种认知层面的严寒——她作为“人”的一切社会属性、情感联结被瞬间剥离，只剩下最核心的、赤裸的自我被强行暴露在某个巨大而漠然的意识之前接受审视。
在意识被彻底吞噬前的最后一瞬，两个仿佛由冰冷金属铸成的字，如同最终的审判，砸入她的脑海：迷失。
无数光怪陆离的、破碎的恐怖意象如同洪流般冲刷过她的意识——剥落的脸庞、无底的深井、窃窃私语的阴影、永恒重复的同一天……然后，一切归于死寂。
当顾临渊再度恢复一丝模糊意识时，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无限延伸的、由无数破碎镜子构成的诡异回廊之中。
镜中映出的，是她苍白却依旧竭力维持冷静的脸庞。
以及她身后，那无垠的、正在缓慢蠕动的、深不见底的深渊。
一个冰冷无机制的声音，首接在她意识最底层响起：“试炼者顾临渊，缺陷锁定：情感漠视。”
“欢迎临渊而立。”
“愿你在心渊回廊中，找到真实的自我……或者，永恒迷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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